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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穿越過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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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畔今天十分緊張, 她甚至連午飯都吃的心神不寧——蓋因為下午的課程是一周一節的繪畫課。

——需要分組合作的課程,都能令她緊張無比。

霍準沒來之前,一班的班級人數是單數, 所以孤立她一個人就十分方便。雖然已經習慣了體育課上分組最後留下一個人的自己, 也習慣了一個人做仰臥起坐與拉伸運動……但是,繪畫課是需要互相臨摹的啊。

每個小組的作業交上的都是各自角度的參照物,只有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圓錐體……未免太淒慘了點。

“需要幫忙嗎?”

她還在畫室門口躊躇,新來的同桌卻主動拍拍她的肩膀, 笑道:“老師還沒有給我分組。”

沈畔眼睛一亮:“那麽我——”

“霍準!這裏這裏!”

遠處有幾個女生在向他招手。沈畔又吞回了到嘴邊的邀請——差點忘了,自己這位同桌與自己不同,是個格外受歡迎的轉學生。

真羨慕啊。

她默默背著畫夾率先走進了教室, 像以往一樣, 找到一個角落裏的僻靜位置。之前還因為“擋住了作畫的光線”還被同班的男生奚落一頓呢。

盼盼慢吞吞放下板子,打開顏料盒, 試圖翻出水桶去畫室外打水時,就看到一只纖長有力的手遞過來一只塑料小桶。

裏面是已經打好的洗筆水。

“喏。”

盼盼擡頭,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 霍準竟是主動跟了過來, 並默默拖來一系列作畫工具,在自己對面的位置坐下。因為盼盼選擇的位置是角落,所以霍準現在就像是把她圍在了墻角裏。

出於小動物本能般的直覺, 盼盼向後縮了縮。她後知後覺的發現, 似乎從霍準坐在自己身邊的課桌開始,自己一天要平均後縮五次以上。

同桌似乎毫無所覺,他靦腆的笑笑, 向示意沈畔那幾個剛剛主動招呼自己的女生——她們已經忿忿回過頭——“我只認識你,所以想和熟人分一組。”

“……哦, 這樣啊,謝謝你。”

的確她挺感動自己終於可以加入一個小組了,但是對方這種把自己堵在墻角說話的感覺委實太古怪。

霍準見盼盼反應平淡,表現得更加窘迫:“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擅長對付陌生人……給你添麻煩了嗎?”

盼盼急忙搖頭,那點警惕心在少年無助而忐忑的眼神中拋到九霄雲外:“沒有沒有!怎麽會!”

當美術課老師走進教室時,盼盼還在運用自己貧瘠的詞匯量安慰自卑的同桌——她突然發現對方的確十分優秀,自己竟然誇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重覆的特點——介於她相較數學而言最短板的語文成績,能讓盼盼誇到現在都不重詞,霍準的確十分厲害。

“十分厲害”的霍準同學,越來越想對年幼的妻子上手親親摸摸了。然而為了防止對方意識到自己是變態(以及不能對未成年下手的自我約束),他的忍耐力簡直再創新高。

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老婆未成年時用稚嫩的措辭強調“你頭腦很聰明”“學習成績特別好”“體育課長跑竟然是第一名”“午飯便當特別好吃”等等事件的。

啊,這時候的盼盼,可愛到爆炸。

“好了,開始上課。大家請打開書翻到第xx頁,這節課我們要學習肖像畫。從……”

美術老師已經開始講課,盼盼同學的誇獎還沒能停止。被誇獎的家夥一邊聆聽一邊認真點頭,還對誇獎人報以“詞匯量這麽豐富你好厲害啊”的欽佩眼神,於是無形中被反誇獎的盼盼尾巴翹的更高,更加專心致志的誇獎同桌。

簡直是個令人失血過多的可愛循環。

——明顯美術老師不這麽想。她黑著臉打斷了盼盼長篇大論的誇獎。

“沈畔,上課不要講小話。”

她在講臺那裏是聽不見沈畔具體在說什麽的,否則就要說“沈畔,上課不要亂撩你的同桌,人家是個靦腆的好孩子。”

盼盼立刻剎住車,這才意識到自己違反了課堂紀律。她的耳朵立刻紅了,抱著畫板縮回墻角——盼盼一直是個遵守紀律的好學生。

霍準適時露出了“竟然被老師批評了,有點擔心你”的表情。

盼盼張嘴:“沒關系,你不要……”

“沈畔!”

被老師批評了。

今天被老師批評了兩次。

自入學以來第一次被老師批評,還是接連兩次!

沈畔閉上嘴巴,下定決心下課之前再也不要說一句話了。霍準明白不能把人逗得太狠,用隱晦的眼神瞥了美術老師一眼。後者突然覺得寒毛倒豎。

“接下來,大家開始練習,讓我看到你們這堂課的成果。”

美術老師走下講臺,“請各個小組的同學互相給自己的組員畫肖像。這張畫下課後立刻交,我會酌情打分,計入你們的期末成績。”

肖像?

與藝術細胞近乎無緣的沈畔苦惱的皺起眉,偏偏這時老師還專門點名道:“沈畔,既然你覺得我這堂課沒有聽的價值,就交一張專業水準的自畫像上來。”

這個吩咐讓霍準的眼神沈了下去。他原本還期待著小姑娘盯著自己臉畫一節課呢——更何況,這個要求委實難為人。

不就是上課時說了點小話嗎?還是不怎麽重要的美術課,那邊一堆嘰嘰喳喳盯著自己怪笑的女生她怎麽不管?對盼盼的態度好像有點刻意的敵意?

美術老師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吸引了教室裏最恐怖的東西的負面關註,她為了防止沈畔尋求別人幫助,又要求:“現在出來,沈畔。你的作業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去旁邊單獨的小畫室畫,不要打擾同學。你那個小組的同學我會重新分配。”

盼盼臉都白了。在還是學生的她看來,這著實是很重的懲罰。

霍準的微笑不著痕跡的多了些陰影。除了自己,還有誰是沈畔小組裏的同學?剛剛自己是背對著盼盼聽她說話的,所以假設真的被老師發現,那被點名的也應該是自己才對,講臺上的老師其實根本看不見盼盼是否在說話。

坐在教室中心的李慧,接觸到霍準看過來的視線。她投來一道擔憂中摻雜著羞澀的眼神,雖然演技稍顯稚嫩,但足以碾壓同齡的男生。

“霍準同學,你去李慧他們小組坐。”美術老師訓斥完沈畔,又對霍準溫和的吩咐。她手腕上一串晶亮的鐲子銀光閃閃,是絕對超出教師工資範圍的昂貴物品。

嘖,他好像知道對方針對盼盼的原因了。

是啊。他怎麽忘了曾經調查過的東西。

李慧的父親是一個物流公司的小老板,雖然在首都只算個平民,但在這個三流小城裏已足以通過金錢操作一些事情。

好比幫女兒欺負一下她看不順眼的同學。

霍準明面上仍然是那個聽話靦腆的好學生,所以他並沒有提出異議,而是搬著東西移去了李慧所在的小組。現在針對老師再說什麽,只會讓盼盼的處境更加艱難而已。

說起來,他也真是疏忽了啊。連這個時候盼盼與李慧之間略顯僵硬的相處都沒註意到——看來,這是偷竊事件發生之後的時間點?所以,這時候的李慧已經對盼盼抱有惡意了?

“你好。”對面的李慧說,打斷了霍準的思緒,“我們開始畫吧?需要我擺什麽姿勢呢?”

霍準有點煩躁,但想到未來會在禁外國會的【回廊】裏茍延殘喘的那坨,他又壓下了暴虐的沖動。

“什麽姿勢都可以。”他禮貌的微笑,“我們開始吧。”

【四十五分鐘後】

五分鐘前,美術課結束了。

而安靜的小畫室裏,盼盼舉著畫筆,已經僵了五分鐘之久。搬完東西後她就著急的開始作畫——當時離美術課結束還剩四十分鐘,而她要完成一張專業水準的肖像畫,在沒有鏡子沒有教科書沒有老師的幫助下——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盼盼一開始並沒有放棄,只是畫著畫著,她越發體會到這是自己無法完成的作業。

別說專業水準了,她連自己的鼻子勾線都是歪的。

而且,誰能在沒有鏡子的情況下流暢畫出自畫像?盼盼又不是什麽把自己容貌銘記心底的自戀狂。不不不,就算自戀狂,也需要時不時瞅瞅鏡子比對一下的。

盼盼努力到下課鈴響起,紙上還是只有一只歪曲的鼻子——上了色。

她停滯到現在,聽著走廊外同學們離開畫室時嘰嘰喳喳的快樂聲音,意識到這是放學前的最後一堂課。她應該去食堂吃晚飯,晚飯後還有晚自習。

盼盼攥著畫筆,忍了很久。蔓蔓沒來找她,大概是又和自己的男友約好了吧。也許蔓蔓再次順走了自己的飯卡。

……不能哭。

本來就是自己做錯了事,才會被老師懲罰。你有什麽好委屈的啊。

小姑娘吸吸鼻子,繼續塗抹自己糟糕的畫作。總要交張完整的作業上去,這是態度問題。

“走吧,沈畔。”

小畫室的拉門被拉開,綠眼睛的男生拎著便當盒站在門外:“我替你打了食堂的湯,我們可以回教室吃。再不吃就涼了哦。”

“謝謝。”盼盼揉了一下自己發酸的眼睛,很不好意思,“可是我作業還沒有……”

“我幫你交上去了,作業。”

霍準輕描淡寫的說,“美術老師沒說什麽,你的作業十分完美。走吧,沈畔,收拾東西回教室。”

“啊?”

盼盼困惑的看著自己的畫板——那張慘不忍睹的東西還留在上面——“我沒畫完啊?”

“噓。”男生眨眨眼,食指放到唇邊,“這是我們的秘密。那就是你的作業,不要告訴任何人?”

沈畔很著急:“可是——”

霍準見她還是不動,便走進畫室來主動收拾她的畫具。盼盼急切的拉他:“霍準,我的作業——。

“相信我。”

他淡淡的說,氣質裏突然出現了與他外在表現不符的強勢,“現在,沈畔,去好好吃飯,餓著肚子可不準參加晚自習。”

盼盼張張嘴,接觸到對方篤定的眼神,突然妥協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霍準提著食盒在她鼻子前晃了晃。

……同桌是個好人,他一定不會騙我的。嗯。

第二天早晨,鐵青著臉的美術老師將昨天下午的作業交給班主任,由班主任將同學們的相應分數記錄到名冊裏。

因為當時是早自習,所以班主任就坐在講臺上記錄分數,有時還附有幾句幽默的點評。班主任是個年紀較大的女教師,她喜歡校花李慧,也同樣喜歡乖巧努力的沈畔,所以倒沒什麽偏頗的意思。

“哈哈哈,李慧,你們小組的同學是哪位?”

她爽朗的笑出聲,將手中的畫展示給好奇的學生們。那是一張極為拙劣的素描,線條一團亂,所畫的似乎是……一張猩猩臉。

倒也不是那種一塌糊塗的亂畫,只不過作畫人認真的刻畫都恰到好處的強調了……李慧的醜。不,猩猩的醜。

李慧坐在位子上,漲紅了臉。從昨天看到霍準的完成作後,她就一直很後悔為什麽把這人拉過來和自己組隊。

“抱歉,老師。”坐在沈畔旁邊的霍準摸摸鼻子,“我真的不擅長畫畫。”

聞言,盼盼心裏一沈。她無法想象自己的作業是什麽樣子——畢竟給李慧畫肖像才是同桌主要的作業,自己那張大概是他抽空速塗的?

“哈哈哈,沒事,沒事,能看出你還是很認真的。”班主任往下翻,不禁驚呼:“沈畔!”

“是!”盼盼立刻緊張的說,“我那張畫不——”

“你的自畫像棒極了!”班主任誇獎道,用欣賞藝術品的眼光驚嘆的看著那張素描紙,“天吶,沈畔,你學過美術嗎?”

……啊?

盼盼還在發懵——天知道她本人只能畫出一只上色奇怪的歪鼻子——同桌就替她搶答道:“沈畔的特長很多。”

班主任讚不絕口:“你真厲害!下期黑板報就交給沈畔了!”

霍準見縫插針:“老師,我可以幫沈畔同學出黑板報嗎?我想向她多學習美術。”

“好,當然沒問題!”

班主任樂呵呵的說,招招手將沈畔交上講臺,“來,把你這張畫拿走吧,這真是太美了,很有紀念意義。拿回去保存起來,這會成為你的驕傲。”

盼盼保持著茫然的表情上臺領畫。臺下同學們好奇的探出腦袋,試圖看清畫的內容。

盼盼接過卷好的畫——班主任用對待藝術品的小心翼翼將其用紅絲帶紮了起來——有些恍惚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午休的時候再看吧。”她的同桌小聲提醒,“在這裏露出驚訝的表情,其他人會察覺不對勁的。”

盼盼點點頭,心裏癢癢的,好奇的不行:“是你幫我畫的?你畫畫很好嗎?”

剛才班主任說李慧的肖像是猩猩時,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霍準笑笑,卻沒有回答,而是扭頭翻開自己的筆記本,擺出認真學習的架勢。見狀,盼盼不好再追問。

“我只是擅長畫你。”

——嗯,這麽回答的話,會幹擾她上午的學習呢。

午休鈴一響,盼盼就竄出教室,找到一處隱蔽的小花壇,躲在草叢裏,展開了“自己的”美術作業。

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班主任沒有絲毫誇張,那的確是份專業水準的自畫像,是一個藝術品。作畫人只運用了棕色與黑色的鉛筆,卻在這張純粹的素描裏畫出了油畫般凝滯的永恒感。那是一個趴在枕頭上睡覺的沈畔,每一根發絲都細膩而柔軟,眼睫毛細細的被多層的陰影描摹渲染,嘴唇甚至還有細微的高光。畫裏的自己看上去平靜,溫暖,微微上翹的嘴角透露著幸福。

頭發,眉毛,指甲,眼睫毛,每一處都似乎被同一枝筆的不同力道不同側面的角度,塗抹上千遍。

被鉛筆強調出來的,不是美。是一種刻入骨子的關註與喜愛。

班主任和美術老師都認為,這是張無可挑剔的自畫像。它突出了沈畔對自我的自信與肯定,還表現出這個學生希望變得更加幸福美好的願望。

可只有盼盼本人知道,這根本不是張自畫像。

霍準很淡定的掀開盒飯,開始吃午飯。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神情恍惚的小姑娘緊緊抱著那張畫,從教室外飄了進來。今天中午的教室裏,仍然只有兩個人。

嗯,才十幾分鐘,而且主動回到教室和自己獨處,看來遲鈍的盼盼還沒發現關鍵啊。

霍準聽見盼盼拉開椅子,然後是欽佩的嘆息:“你真是太厲害了,霍準。”

“還好。”他說,“我還怕你嫌我把你畫醜了呢。”

“怎麽可能!”盼盼立刻拔高嗓子強調,“你畫得棒極了,霍準,簡直就像看著我本人在睡……睡……”

終於意識到某件事,她突然僵在原地。

霍準畫這張時,是在美術課的大教室裏,而當時的自己在小教室。更別提他完成這張畫最多只花了三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作畫時應該十分流暢熟練。

——如果看不到自己的臉,他是如何快速畫出這張照鏡子般與自己外貌完全相符的素描?

“你、你、你、我、我、我……”

盼盼都要哭出來了,她扶著自己的書桌驚慌失措的亂晃。

“我畫你,怎麽可能需要臨摹。”

同桌輕描淡寫的歪頭笑了一下,嘴裏還咬著筷子:“我一直盯著你看,早就把你的樣子記進……”

隔著校服襯衫,他點點自己的胸口。

於是盼盼又狂奔著沖出教室,並且很想一路沖回家把自己埋進枕頭打滾。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校園,而我要你們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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